某天小蘭寫功課,風達回來說到,阿溜找金錶桌頭"升堂",金錶桌頭數落了一番阿溜,說:平常廟裡都沒來關心,自己有事的時候就找廟裡,是不是不把廟裡當一回事,有空就來捐香油以示虔誠才是,風達還補一句,如此不敬重,神明才不會幫他哩。
我想鬼王廟的神明這麼勢利嗎?這麼明顯的跟人要錢,真不知風達是太虔誠還是太善良。
又一晚,阿溜、阿耗又提到用什麼方法詐領保險,阿溜說白天被金錶桌頭洗臉,罵了一頓桌頭的傲慢,阿耗又說,倆兄弟是她老家鄰居,以前就看過在私壇作法,拿什麼指甲、毛髮,生辰八字就可以害死人,這點他們跟阿財住同一個屋子很容易辦到,阿溜居然喜出望外的要採用,又說順便藉機花點錢巴結一下他兩兄弟要點汽油,如果做法沒害死,就燒死阿財,最後以阿溜說到喉嚨怪怪當作結尾,也就迷糊睡去。

阿溜找上我,我也早就準備好那些假保險文件,他抱怨這些文件很多,要我幫他填一填就好,但為了拖時間跟搞得很複雜我堅持要他自己寫,阿溜邊寫又枵鬼假細禮的惺惺作態問『甘有啥覓方法會當加郎用作係意外』(有什麼方法是可以把人弄成意外)
我一聽便顯為難『莫啦』(不要啦),阿溜說『拜託矣啦,我想一堆攏撒冇』『代誌若完成我分你一半啦』(拜託啦,我想一堆都沒想到;事情若完成我分一半給你)
我早有計畫,所以叫他明天再見面。

稍晚
風達一屁股坐下,與有榮焉的說今天桌頭開私壇作法,再次見證奇蹟,風達在形容事情的時候常會把效果音學出來,可是發生什麼事卻不會形容,比方會這麼說『齁!提刀啊嗆嗆卿卿,呼哈齁,咽嘛詪就一條血』『火炭燒乎紅,呼哈!吞落!』又數落阿溜作法完後跟桌頭要汽油,桌頭不給,汽油可是神聖又稀少的怎麼可以隨便給人,那些是要大拜拜的時候祭典要用的。
難怪阿溜會跟我說不知道製造意外怎麼製造......
當晚
阿溜的咳嗽加劇,得意的說『哼彼塊做保險矣,甘哪聽著我覓分一半,就出計畫乎我,哈哈我就知影伊麼覓愛錢』(那個作保險的聽到我要分一半就出計畫給我,哈哈我就知道他也要錢)又說到今天找桌頭作法,說桌頭請神附體後吃燒紅的木炭沒事,拿刀憑空揮砍代表阿財的紙人,紙人的脖子的地方憑空變紅。
我滴咕著,薑黃紙人,刀子抹肥皂水,水灑到就出現紅痕了,炭是馬鈴薯加工......
隔天一大早,阿溜就來找,我用明星花露水跟水混和做了瓶低溫火,還有半寶特瓶麵粉,上頭打了洞,帶他去燒水處示範縱火,我灑花露水混和液燒柴,表面著火就足以騙他喜得瞪大眼,說我怎麼會有香香的汽油。再用麵粉噴引起粉塵暴燃,阿溜更是喜得跳起來,笑到沙啞。
再跟他說弄不好的話也是會被發現詐領保險金,可以的話不要這麼做,可阿溜完全沒聽進去,碎念著,等阿財燒水......遠遠的用那罐噴火......又笑到沙啞,抱肚子。
花露水混和液蓋子打孔,阿溜用的時候已經揮發剩水了,但要是燒起來後引燃其他燃料也是會變真火,操作塵暴也沒有那麼容易,那一陣爆燃只是在視覺上騙他,最後我再騙他補上一句絕對不可以把兩個混在一起燒,那樣威力太大,可能會連自己都燒到,別怪我沒有提醒。
其實我還是忐忑不安,萬一他急著動手,真的燒死阿財,該怎麼辦,我請求阿薑的幫忙,要她擺攤的時候靠近阿財家,再帶一條不要的厚棉被,阿薑搞不懂我要做什麼的表情萌得可愛,一口就答應,也不問我為什麼,跟她說如果阿財著火要幫阿財滅火,阿薑歪著頭表示不懂,我跟她說::『拜託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。』,她閃亮的雙眼加上點頭如搗蒜。
隔天
沒事我也去附近晃,還好阿薑有聽我的話就在阿財家擺攤,我也樂得可以跟她相處,即使無語,我倆也樂得開心,阿薑說很感謝我陪她擺攤,這樣子她就不會被那些調皮的小鬼捉弄,我看見幾個躲在牆邊像鬣狗似的小鬼伺機著
但阿溜馬上就增加保險費,說之前的不算,我藉故拖延,跟他說寄信回去一來一往過了要等我的通知才生效,阿溜仍不放心,說得越激動,罵我錢要發下來才要給我錢,我中飽私囊的話會讓我死得很難看,我說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了,你要讓我死很簡單,我也讓你賺錢也很容易。
當晚阿溜阿耗在商量彼此有多少錢,阿耗說他存一些錢應該有一萬多塊,阿溜叫她也把嫁妝玉金飾也給賣了,阿耗說那是她母親的遺物,兩人吵了一架。
又隔天阿溜又拿更多的錢說要投保,阿溜真是貪心,一共拿了十七萬給我,我仍再次強調要通過核保保險才算數,在此之前千萬不可動手,阿溜沙啞地說『未啦未啦』(不會啦不會啦)接著又說她想再保一份阿耗的意外險。
下午時風達回家神情得意,眉飛色舞的告誡我,沒事就要去廟裡,你不知道哪天神明就會指示辦大拜拜的事,我不以為然,不就看熱鬧的廟會嗎?
風達得意續說:『這你就毋知啊。』辦熱鬧的時候,神明會指示決定那家要獻神,那是既刺激又驚喜,還有發落全村辦桌,夜市有夠熱鬧的,但風達形容事情效果音比敘述比重多太多,我也沒放在心上。
當晚阿耗說她最近身體怪怪的月經沒來,又常覺得疲倦頭暈,臉色又變差,阿溜也沙啞地說一直沙啞嘴越破越多也都昏昏的,阿耗說,『你臉色麼歹呢!』(你臉色也差)『甘供係你傳染著』(難道是你傳染給我感冒)

那天後阿溜身體就急轉直下臥病在床不起。
我拿投保的錢還給阿耗,在阿溜入殮前,正在發手尾錢,阿耗哭喊著說『我有身啊我有身啊,你緊精神』(我懷孕了我懷孕了你快醒醒)『你看咱有足多錢,咱會動好好過生活啊』(我們可以好好過生活了)
我給了之後我出門,阿財的母親摟著阿財,鞠躬跟我道謝,謝謝我救阿財的命,也許是之前我把阿溜架開勸架的事,我跟她說我沒做什麼,她仍不斷道謝,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嗎,她撫著胸口不斷乾咳,聽說那是阿耗用膝蓋抵她胸口的時候,除了抵斷肋骨還抵歪了氣管所造成的後遺症,之後也都沒好。
有人傳說,阿溜忽然猝死是作法過頭反噬自己,而我去了阿財家發現了除草藥的罐子,用在投毒的筍子湯嗎......

這裡的小孩翹課是稀鬆平常,復村國小又在鬼王廟相關附近,小鬼常常一下課就玩到不知道回去,或者像阿財這種,跑出去務農,老師出來找的時候才會再溜回去,跑出去是一定受罰,就算幫忙務農也是。

忽然想到小蘭很久沒有來,阿財指出,她去杏源那補習,並羨慕能去補習的人,要是一直考第一名還可以得腳踏車。
我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有國小老師私自在外開補習班,會在補習班洩題月考試卷,威脅或利誘學童,沒去補習的永遠考不好,體罰也重,甚至連作業簿這種小錢都要跟這種惡劣老師買,否則找各種名目處罰你,不知道這落後地方是否仍跟我小時候有相同環境。
走去學校看看。
空氣慘白又殘酷,一滴冬雨,撕裂我的溫暖,小教室補習課程結束,幾個菁英小學生抽了參考書,尖叫逃離,寧願不躲雨也要快回家。
小蘭的背影很好認,她豎起脖子,我似乎都能感覺到她面對忽然襲來的涼意起雞皮疙瘩,教室剩下她一個學生,杏源像是驕傲地看著自己的玩物,在小蘭周圍走來走去,隔著閉窗聽不見他正在說什麼,杏源低頭靠近小蘭的臉,喔~我不齒這噁心的傢伙藉權力之便吃學生豆腐,你怎麼可以藉回答問題做這種事呢?太噁心了。
我發現我太善良了。
杏源毫不掩慾,完全吐出舌頭舔了小蘭的脖子。
小蘭的抵抗只有發抖。
我推窗碰了一聲,杏源跳了起來。
無恥又作噁的說:『我們在上課不要打擾』
我說:『放學了,小蘭你願意的話就來我家寫功課吧。』
小蘭發抖的看我一眼,沒有哭,只有顫抖出賣她的激動。
杏源驕傲的說『小蘭沒關係去看看大碩士有沒有教得比伯公好,你回家我們再來討論。』
小蘭很聽話的收起書包,向杏源90度鞠躬說『老師再見』
杏源的表情驕傲目送我離開。
一路無語。
終於我說『小蘭,我會幫你。以後放學就來,媽媽回來再回去。』
雨中走著,不知小蘭的臉是凍紅的還是忍著哭,不知有淚還是雨。
我發現一位體型就像兩顆球,恍恍惚惚的傻笑少女撐著紅傘而來,這不是阿蓮嗎?她的大腿有些血但被雨水稀釋,她仍傻笑著認我問我:『大博士,你甘有看著我翁?』(大博士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老公)
我說:『你有翁!?』(妳有老公)妳長這個樣子你有老公,我內心吶喊,我本來還不太想理阿蓮。
阿蓮迷茫又癡的眼神:『有啊有啊我舊年置這,大拜拜我有去獻乎神明,神明就乎我一例翁,否我那會大腹肚。』(有啊有啊,去年在這鬼王廟大拜拜的時候,我有獻給神明,神明就給我一個老公,否則我怎麼會懷孕)
我不知她有點得意的神情,是驕傲神明幫忙還是驕傲自己也有老公,她可是又胖又智障的女子。
你搞錯了吧你只是胖不是懷孕啊。
在我內心衝擊的時候,阿蓮自顧自地說:『我矣腹肚已經三十人份』
這什麼意思?肚子吃進三十人份的食物嗎?三十周嗎?還是妳有......三十人份的 "爸爸",我不敢往輪姦那邊想,難道說這是大拜拜的儀式?或表演之一?阿薑說大拜拜的時候要說不說的,是忌諱談這個儀式嗎?
阿蓮又得意的繼續說:『我矣翁伊足有錢,伊手頂擱掛蝾螺』(有啊有啊我有老公,而且她很有錢,她手上又戴勞力士金錶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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