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陽,春花在慕容秀的花園開著,亡劍生撐著輔助步行的架子,欣賞這美好這美好的一切。

  或許就一直當亡劍生也不錯,就當個不再殺戮的亡劍生。

  芬芳青翠的花草綠叢中,銀荷也正在靜靜坐在鞦韆,暖陽照著他的整齊秀髮。

  雖然總是充滿一種神秘的氣質,她本來因該更美麗,她越削瘦了,可能進食很少,她的兩眼無神盯著何處,她的大眼睛因該充滿光芒,卻一點生氣也沒有,一點光澤也沒有。

  

  暖風吹來,亡劍生的繃帶隨風飄逸。

  慕容秀陪著笑臉,手中捧的正是望劍生離開前最後所做的「檸檬湯」。

  慕容秀陪著笑臉要她喝,銀荷卻一點反應也沒有。

  看來她已經喝膩了。

  

  當初一見有效,慕容秀一定買了不少這種少見的水果,最後可能放在廚房發爛。

  

  亡劍生充滿煞氣出現廚房的窗口,正在苦惱銀荷姑娘要吃些什麼的林御廚嚇了一大跳。

  就算是不良於行的亡劍生還是一樣那麼的有煞氣。

  亡劍生沙啞道:『這是我從望劍生那小子身上取來的!這個最好對銀荷有用!』

  一本饕神圖的抄本。

  

  亡劍生的手腳無力不能親自下廚,他也必須掩飾身份,不能親自動手,他不能讓別人發現他活著的時候叫望劍生,所以就算是尊敬的林御廚還是要擺出姿態。

  但是他還是不忍心看這樣的女孩子受苦。

  

  他已經從過去爭權奪利,刀口生活脫離,來到中原,沒想到,來了這裡還是有新的麻煩,而且還是他最愛的人逼他到這步田地。

  

  他已經放棄過一次,心想再放棄望劍生的身份也沒有什麼大問題。

  但一想到這如此又想到壬月,竟也出現怨恨。

  怨恨也無用,他已經內力全失。

  就算怨恨也不能報仇。

  怨恨幾乎害死他的人居然是最愛的人。

  

  亡劍生對天空清新的空氣嘆了口氣。

  

  就如此過了五個月。

  繼承亡劍生,雖然他聲名狼籍,但要從新開始還是有可能得到一些朋友。

  亡劍生的小屋子已經不太凌亂,郁名醫命了一些人來打掃過,他是個體貼的人,也體貼這不是一個病人該有的休息地方,雖然一出門見到慕容秀家的格局還是顯的清寒,但已經很好了。

  

  郁名醫也覺得亡劍生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喜歡惡言相向。

  以前是望劍生的時候跟郁名醫也是朋友,再度相交也不是難事。

  有這麼包容的人當朋友真好,亡劍生不能接近銀荷,所以常透過郁名醫問她最近的情況。

  郁名醫除了知道亡劍生的身體好了很多,也覺得他似乎沒以前這麼臭,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逢巨變,所以對人生有所體悟便不再這麼惡言相向。

  反正只有一個人可以證明他原本不叫亡劍生,而那個人現在卻也失蹤了,這個人叫飛鳥傲。

  

  能走的這段時間亡劍生常到廚房去,林御廚總覺得這個人怪怪的,動也不動的看他們做事。

  其實亡劍生有好多次想插手,可是卻又不能所以只能看,想像自己正在當中忙得快樂。

  而且銀荷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,他想試試自己所想的方法。

  

  終於有一天晚上他忍不住了,他偷偷進了廚房,用羊奶煮了一碗綿密而香濃的湯,卻沒有羊腥味的湯。

  他知道這個時候銀荷總是在鞦韆上無神的坐著,慕容秀是不會關心她什麼時候在哪裡坐著。

  

  亡劍生懷著這碗湯可能要被打翻的心情,懷著他見到亡劍生恐怖的模樣一定會嚇壞,但他還是去了。

  

  奇怪的事以上這些事情居然都沒有發生,香味四溢的湯捧到銀荷的面前。

  銀荷沒有被這樣的人嚇到,她本來因該是很排外的。

  銀荷抬起頭對他微笑。

  亡劍生整個人心都暖起來。

  而且從不說話的銀荷居然說了話。

  

  銀荷眼神充滿了靈氣,不同於之前的無神,輕聲細語:『你…能幫我吹涼嗎?』

  亡劍生感動得眼眶濕潤。

  亡劍生立刻跪了下來,溫柔的吹涼濃湯,溫柔的餵入銀荷如桃花般的朱唇,一口接一口銀荷好像很開心,就跟當初望劍生躺在床底跟銀荷對望一樣的開心。

  湯喝到一半,一聲大斥驚醒這寧靜的夢,就像男人發現自己的老婆跟比自己條件還差的男人睡在床一樣。

  

  慕容秀俊秀的臉孔變成恐怖喊道:『你們在幹什麼!』他嫉妒亡劍生居然能讓她這麼開心,他花了很久的時間卻連一個微笑都換不到。

  銀荷眼神充滿無助和驚恐。

  慕容秀輕身兩三步跳過花園,重重的給亡劍生一記巴掌,剩下的湯整碗灑自己身上。

  慕容秀跟著大斥:『我不是說過除了郁名醫不能有別的男人接近,你這廢人在我這邊喝我住我用我,還敢如此!』

  亡劍生倒在地上,道:『你把銀荷姑娘嚇到了。』

  銀荷無助的縮起身子,柔軟的身體有些顫抖。

  

  慕容秀回頭看看銀荷把她嚇到有點不捨,但又醋意難消,重重的踹了亡劍生一腳,壓低聲道:『給我滾,明天我不要看到你,不!我現在就不要看到你!』

  銀荷流出眼淚忽然抱住頭,痛苦的叫出聲音。

  憐香惜玉的慕容秀當然很擔心抱起銀荷回房去了。

  

  躺在花草地上的亡劍生重重的吐了一口氣。

  沒過多久幾的穿黑衣服的下人拿了火把衝向亡劍生的小屋。

  遠處出現火光,雖然那不是他真正的家,但還是對那間小屋有感情。

  亡劍生一拐一拐的跑向那小屋。

  

  小屋剛開始著火現在救還來得及。

  燒了屋子的那兩個人臉上驚恐,他怕亡劍生開始找麻煩。

  亡劍生卻沒有阻止。

  那兩個人其中一個道:『對對對不起,我們也不想,對不起了大護院長。』

  另一個人急忙道:『其其實這也沒有什麼,你你還有一個家。』

  「對對,你好久沒有回家了」

  

  他想說這樣安慰亡劍生,或許等等受的苦不會太重。

  

  亡劍生沒有責備的神情,淡淡道:『我的家在哪裡。』

  他忽然想起他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要拿出來。

  跳進旁邊一個小水池再衝進火場。

  再出來時破爛的黑衣擺、繃帶的尾端著了火衝了出來。

  拿出了一把劍,一把很樸實普通不怎麼樣的劍,一兩銀子就能買一把的那種。

  

  涼冷的清晨,白灰的天空。

  他本來就不是真的亡劍生,並不會太守慕容秀的規矩。

  亡劍生離開前她想在看那一位向混血兒的美麗姑娘最後一眼在走。

  最後一眼。

  再看他一眼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願意的。

  透過窗花。

  銀荷正安詳的睡著,就像個雕出生命的完美的白玉像。

  銀荷忽然睜開眼睛。

  「你是誰,在那邊做什麼!」銀荷忽然大斥。

  亡劍生嚇了一跳,這不是他所認識的銀荷。

  他本來因該是溫柔安靜惹人愛憐的。

  一瞬間亡劍生忽然明白。

  銀荷從離魂症甦醒了。

  再也不是以前認識的銀荷。

  不,他本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銀荷。

  

  「還站在那邊做什麼快滾哪!」「慕容相公~」

  銀荷已經在昨夜消失。

  

  亡劍生最後一眼閉了起來,走在涼冷的空氣,心也一樣寒冷。

  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就是愛,付出的不一定收的回來,閉起眼睛想聽見最後挽留,但黑暗中只剩寂寞,明天之後何處能夠留我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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