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人終究不好看太久,在輪番關心(好奇)的人群離開,我才能出房間,葬儀社怒叱那些看熱鬧的人礙手礙腳,才把青年的大體放下。
倒是那傷心的媽媽,不只有哭,我出門的時候也用哭腔咒罵我!
他媽:『你真行啦大碩士,我子哪會自殺!一定係彼列苔膏左嬰仔害死伊矣啦!』(你真行阿大碩士,我小孩怎麼會自殺,一定是那個骯髒女生害死他的!)
又纏著狐狸義警要他住持公道。
晚點,室外,我抽著我在外面買的煙,狐狸義警屌兒啷當跟著出來,見到煙也跟我要了一根。(後來我知道這鬼地方香菸已經很珍貴)
狐狸義警,我不曉得他哪裡來的厚臉皮,要了煙還說:『大碩士!你也有看到那個老媽媽哭成那樣子,你就幫忙找兇手啦……』
哭爸!我都說那是自殺了,我知道有些人沒辦法接受,會怪東怪西的,可是事實就是事實,為什麼非得找個替死鬼洩憤!
幹!鄉民的視線又讓我勢如騎虎一次。
回到文具行短暫的休息,房子深處迴盪方老頭罵阿鶯,阿鶯則鬼哭神嚎的亂哭一通。
聽起來著實難過,雖然聽不清內容,大抵在說,阿鶯不應該成天像瘋子一樣。
我說啊(我當然沒說),在外面的世界都知道精神有狀況的人不要給太多刺激。
翌早開門顧店,一如往常彩燕阿姨餵著跟阿鶯臉色一樣蒼白的飯菜。
方老頭從外剔著牙回來,見我整理東西,則說:『你毋係覓去找兇手,哪會擱置這嘖嘖。』(你不是要去找兇手,怎麼還在這裡)
我說:『耶?不用顧店嗎?』
方老頭:『免啦免啦,啊冇啥麼代誌啊,去~別加我店漏氣。』(不用不用,哪要忙什麼事,去別給我店洩氣)
這倒是真的,除了應付一些白痴客人,何況我用智慧型手機算帳,處理事情對他們來說簡直光速。
就這樣!
死者老母跟義警都認為她是最大嫌疑人,狐狸先入為主,說要先調查死者的女友。
我問死者生前有沒有好朋友,也許可以問到些什麼。
這裡沒啥交通工具,很不方便,一想到又要跑來跑去問線索就覺得很累。
正好他朋友來捻香。
狐狸一聽那是死者的朋友,衝上去就拉著他的肩膀,當「喂」字脫口而出時。
正在捻香的他朋友,轉過來惶恐的表情又洩出被冒犯的怒意。
我立刻將狐狸拉了回來,並跟死者朋友賠不是。
捻完香他朋友落寞的走出靈堂。
我上前遞了根煙給他,有些驚訝的說:很久冇看到燻。(很久沒看見香煙了)
迫不及待接過。
吞雲吐霧了幾口,我刻意卻裝無意的說:『你朋友遺書寫你害死他的。』我編造。
他虎軀一震,自顧自的說:『那有可能!明明就是伊妻啦加害死矣!』(明明就是他女朋友害死的!)
朋友娓娓道來。
前幾天少女氣沖沖的跑去警察局報案,說他青年強奸她,因為青年很怕,失望崩潰他女友居然害他,死者不知道哪裡讓她生氣,跟朋友討安慰,還問說不曉得被關會怎麼樣。死者想起朋友跟他說,監獄裡面會雞奸犯強奸罪的人,綠油精塗下體,鋼刷刷下體種種酷刑……
他朋友忙著撇清關係,臉色又發白似按奈不住,又說這些都是平常兩人鬥嘴會說的事,還說死者生前都笑他色慾燻心一定會強奸人家被關……
我想到我昨晚在大體前說:……把它吊起需要體重三倍加助跑才行。
所以他女友很胖很胖?
鄉下很小,誰跟誰在一起是公開的祕密,狐狸(義警)帶路,找到了嫌疑者家。
她媽坐在小矮凳剝著樹籽。
聽見腳步聲轉頭看到狐狸(義警),激動的要狐狸義警把她女兒要回來,還說那個青年把她拐走……
什麼?他還不知道她男友死了嗎?
邊說她女兒很乖,那青年很壞。
我問:『所以你不知道你女兒在那邊?』
她媽:『我去供歸落擺,毋知彼列(死者)乎伊呷啥覓藥,攏毋肯轉來。』
(我去勸好幾次,不知道他給她吃什麼藥,都不肯回來!)
然後狐狸義警跟他說那青年死了,不知她女兒去哪了?才來問。
她媽又一陣緊張,不知所措。
狐狸義警跟她說會找回來,便離開。
我想是藉口逃脫。
離屋,狐狸又推卸責任給我!
我操~你剛剛不是很義薄雲天嗎?
忽然想起一個問題,這裡有學校嗎?學校跟外面一樣正常上課嗎?
以前在外面找人也是先找學校,我向狐狸義警問。
才開口我就後悔了。
我這個笨蛋!那青年20歲左右,他女友了不起16歲吧!而且說不定很胖(我還在替把青年吊死,找合理公式)
狐狸義警恍然大悟的說,對耶!怎麼沒想到,有沒有上課問學校最清楚啦。
什麼!看來我管見了,不因該想那麼難,他女友就是國中生!
(管見:推理/辦案大忌,只深究某一點忽略大部分的其他線索,如同,以管窺見稱為管見)
青年的女友……只有14歲,青春的完美肉體,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惡狠狠的細長眼。
在學校的輔導室,少女愛理不理的,無禮的態度讓訓導主任丟面子,差點當下給她曉以大義,就是要打給我們看。
詢問的過程中對於男友死亡一點也不放在心上,狐狸義警更為光火,當場也要給她曉以大義,就地正法,更加深狐狸對少女就是兇手的成見。
眾人阻止了狐狸義警的就地正法……
圍問之下,她不會吐實……或許也沒什麼好說。
得到的線索是以前尋人就有的類似經驗。
她每天都有去上課,但沒有回家。
所以她住哪裡呢?
我想起以前很類似的跟蹤的案子,差點被對方男友殺掉……
我想這樣的年紀也只有青春能無敵的予取予求吧。
推測必有新的男友或者同儕提供住宿,線索不多我又回到青年死者辦喪事的家。
狐狸不解我為什麼再來,我來聽聽那少女以前有什麼習性,但我解釋之下狐狸跟死者母親還是聽不懂。
只有死者母親不斷的抱怨那少女(也許是把氣出在那少女)
說成天穿個內褲在家什麼也不做,打招呼也不理,對青年也是頤指氣使(用下巴叫人做事)
雖然一開始很歡迎她來,還高興未來的媳婦年紀輕,將來有人可以照顧母子倆….碎念個不停。
又問那女生什麼時候離開,離開之前有無發生什麼事……
(死者母親)那天一如往常的從外面工作,累得要死,看到少女穿條內褲趴在沙發上看電視,零食袋子、啤酒罐丟在地上,隨口跟她說:『這乎妳住冇要緊,但係甘會動加減作家事矣。』
(這裡給你住沒關係,但可不可以幫忙做家事)
少女生氣的跳了起來就關進房間……
當晚離開然就去報警。
我看向狐狸:『你怎麼沒跟我說她真的報警。』
狐狸說:『我啊知!彼天也毋係我值班!』(我怎麼知道那天又不是我值班)
如果少女知道要用這樣的方法報復,那也真夠陰險無情。
不知道這兩光地方有沒有報案記錄。
狐狸左翻又翻,好像他第一天上班似的不知道東西在哪。
在他的允許下,我隨意在派出所看看。
唷!居然還有槍櫃。
同時我想,忠義鄉因該沒有監獄吧,就算有也不是正規監獄。
而這派出所居然有地下室,雖然不深,而且天花板相對的矮,苦悶熱空氣,一轉進!什麼居然有拘留室。
我在大驚小怪什麼,派出所有拘留室也不意外。
哇咕!一個吃得滿嘴黃渣,吼的同時噴渣過來,檳榔染紅嘴周,嘴裡塞滿爛漿。
他滿嘴渣的笑倒地,平頭壯碩的男子,亂踢的小腿有褪色的刺青,刺青像是自己亂畫上的。
他又跳到鐵欄:『嘿!你外地矣。冇看過你,嘻嘻嘻嘻嘻嘿!我覓結婚啊,你恭喜我!』
(你外地人啊!沒看過你餒,嘻嘻嘻嘻,我要結婚了,你恭喜我啊)
噁腥味襲來,我尷尬陪笑。
通常這時候一般劇情,我的夥伴都會來喝斥沒禮貌的傢伙,可是狐狸好像習以為常,我看根本不理我,他奮力的找到報案資料。
但狐狸找到了報案記錄,怪我幹嘛找這種沒用的資料,檔案顯示少女自己來報案……
而這小小的拘留室也只是這地方僅存有監獄功能的場所。
法律上,與未成年性交的確屬性侵害,不管兩人是否願意,只要有一方成年者就是準強奸罪。
因為一點點小事任性害死男友……
不過我沒立場根身分定她罪,就算要害也未必要他致死,我也不能因為那些蠻橫鄉民要求而硬是要給個交代。
青年蠢著以為會被關,而我就站在這唯一的拘留室,懷疑這地方是否有正常法治的存在。
稍晚我向死者母親說了這些『只能是我的猜測』的推理。
我不是法官,這裡也沒有法治機制。
死者母親又哭又鬧把我趕出門,罵我就是那個骯髒女人害死他兒子的,他兒子不會那麼愚蠢自殺,又隔空罵死者朋友亂搧動。
只能就我所知的說,並不能像偵探故事一樣一解答,兇手就驕傲認罪。
我結果了全輸的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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